或许是因为曾在园林部门工作过的缘故,我喜欢爬山赏花看树,尤其对古树名木特别感兴趣。记得当年写《鼓浪世界》一书时,我跑遍鼓浪屿的大街小巷,寻觅作为历史文化见证的古树名木,发现了一株世界最高的台湾枣椰、一株国内最高的大叶桃花心木和两株全国最高的加勒比合欢树。但它们的历史并不长,也就一两百年而已。
后来,读到张沧海先生送我的一册由同安区委宣传部、同安区社科联组织编写的《同安古树名木》,我才恍然大悟:厦门的古树名木要到“千年银城”同安及从同安分出的翔安去找。
说到厦门的古树,首先想到的是老榕树。榕树于1997年被确定为福建省省树,省会福州被称为“榕城”,福州国家森林公园内那株北宋治平年间知福州张伯玉种下的千年古榕,其树冠盖地十余亩,堪称福建“榕树王”。
与之相比,虽然厦门的路口、村口也可见到许多古榕树,但没有这么古老,树龄最长的应是翔安新店下后滨村洪氏祖祠旁的古榕,按1995年登记挂牌八百八十年推算,应植于北宋政和年间,现在已经超过九百岁了,与张伯玉种下的“榕树王”大致相差五十岁。
刘禹锡《陋室铭》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照此说来,树以人传,厦门还有一棵榕树必须在这里记上一笔,因为它与南宋大儒朱熹有关。
据史料记载,朱熹首仕同安期间,经常到梵天禅寺后山大轮山览胜,留下《游梵天寺》《梵天观雨》等相关诗作。他像历史上有远大抱负的先贤一样喜欢种树,不仅考中进士后回老家婺源扫墓时手植二十四棵杉树(现尚存十六棵),而且任同安主簿的几年间在大轮山上种了许多榕树和芒果树,令人遗憾的是,如今仅剩梵天禅寺后东面一棵须根满树的古榕,树龄八百六十多岁,被当地人称为“宋榕”。同安旧县衙有一株5米高的榔榆树,传说是朱熹种植的树被台风刮倒后萌生的新株。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厦门记载在册最古老的树不是榕树,而是樟树。在同安洪塘郭山村,有一对树龄加起来超过两千两百年的“公婆樟”,一北一南,相距不足4米,居北者为“公樟”,高大伟岸,居南者为“婆樟”,娇小婀娜,被村民们恭敬地称为“樟公”“樟婆”。
有趣的是,在翔安新圩后埔村黄氏祖厝附近,有一对更年长的“公婆樟”,树龄加起来超过两千六百岁,是厦门挂牌建档管理的一千八百多株古树名木中最高寿者。
厦门挂牌保护的古树中有一棵海红豆树。唐王维有诗吟:“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中说的红豆,就是海红豆,又名相思豆、孔雀豆。
海红豆树是国家重点保护树种,我曾在厦门植物园发现几株年轻的海红豆树,并有幸在树下捡得几颗红豆。不承想,同安莲花张厝村有一棵古老的海红豆树,树龄长达四百多年,据称可能是福建仅存的一棵海红豆古树,即便放在全国范围内也排名靠前。每逢结果时节,树叶间垂挂着一串串豆荚,其中成熟开裂的豆荚有红豆若隐若现,微风拂过,点点红豆掉落草丛,有缘人捡起带回家,便是馈赠美人的佳品。
红豆相思,黄连苦口。不过,俗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中的黄连指的是草本黄连,而木本黄连的嫩叶则有香味,可焖炒,亦可腌食。某年秋日,我在厦门植物园竹径见过一棵黄连木,树皮黄褐色,树叶深红色,颇为美观。
黄连木在厦门或可视作稀见树种,却也有八百岁高寿的古树。此树位于同安祥平田东里,原高十余米,现树体烂蚀严重,斜靠在一段墙体上,正应了村民称黄连木为“烂心树”的老话。祥平街道另一个村,卿朴村,也有一棵古黄连木,树龄达七百多岁,且树形粗壮,树心结实,枝干苍劲,充满活力。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为了梦中的橄榄树……”一首三毛填词的《橄榄树》,让我想起同安莲花云埔村的那棵古橄榄树。它高8米,已经两百多岁了,无疑是厦门地区的橄榄树之王。据史料记载,云埔村曾氏祖先来自河南开封,先人墓葬以前就在橄榄树边上,一共五座,环形如莲花,故有“橄榄树下莲花墓”之说。对他们来说,橄榄树就是根,就是乡愁!
同安孔庙“兴贤育才”坊旁的高大柚木,寄托了著名爱国华侨陈嘉庚先生的乡愁。这是同安辖区内唯一的古柚木,距今已有百年历史。这棵柚木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前后,陈嘉庚先生从新加坡引进的,不仅是厦门地区,也是福建最早引进种植的柚木。
古树名木是绿色文物、活的化石,保护工作任重道远。日前,厦门市《古树名木养护技术标准》通过评审,助力古树养护。对此,每个人都有一份植树、护树的责任。(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