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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政文学]永远的感动
来源:本站 | 浏览次数:次 | 时间:2018-03-04 09:16 | 字体大小:[大][中][小]

  深秋的这个早上,走进位于东岩山麓的东山祖祠,一袭檀香的淡淡气息弥漫而至。主殿之中,烟雾缭绕,林龙江的塑像端坐眼前。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正合掌叩拜,焚香祷告,其情也真,其心也诚。这是一次肃穆的、恳切的、幽幽往返于天地两极的人神对晤。

  由凡人变为至尊之神,那是历代百姓毫无二致的心愿所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龙江在百姓心中完成了此等巨大的身份转化?神通广大、神乎其神,但是神的世界也太神圣,难免让人敬而远之。既然如此,我更愿意走向还未登仙的龙江。

  林氏之于莆田,焕焕然一个望族,一个科举大户 。明武宗正德十二年(1517),林龙江生于莆田城内赤柱巷。其祖父林富官至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父亲恩荫太学生。18岁时就考中了秀才的龙江,坦途人生粲然一片。然而,正当满志踌躇朝着美轮美奂的前景极速挺进,龙江却碰壁连连,在第四次参加科举再次暴腮龙门之后,他心灰意冷了,穷途寒秋,瑟瑟朔风拂去了挣扎内心的最后一丝科举激情。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是多么激荡人心的励志故事。熙熙攘攘的科举之路有几人能一跃而过龙门?期望人生道路直线一条一插到底毕竟罕见,更常的总是弯路在左岔道在右,一路左奔右突左支右绌。

  只是,只是,失望透顶的龙江索然怏然,毅然决然,不干了。

  以龙江的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完全可以支撑他接连不断地参加科举,要不可以凭着自个学识优势教书育人。就算是什么也懒得做,祖上的殷实基业大可以让他优哉游哉地生存下去。你可为龙江人生轨迹进行很多合乎逻辑的推测,但肯定想不到他最终的选择那么叫人大跌眼镜——一转身,竟把目光投向了宋代的理学和明代王守仁的“身心性命之学”,继而思虑又不疲盘桓于儒学、道学、佛学之间。

  悬梁刺股苦,金榜题名时。那个自始而终几乎都是凭一场科举决定命运的社会里,才过三十岁的龙江正处大有作为的黄金年龄。或许,他的选择实在不务正业,是严重的方向性混乱。更不可理喻的是,此后龙江还前往县衙要求撤销自己秀才名籍,见督学不肯竟焚烧身上衣巾。秀才,才德俊秀之才,多少人翘首仰慕,而龙江却弃如敝屣,不见丝毫怀恋。并非与众不同就是离经叛道,并非离经叛道便斥为怪诞,苍茫环顾之中,有时候破釜沉舟才是命运向度的最佳凸显,人生亮度的最好聚集。挥挥手与过往的面壁苦读说声再见,让世俗的目光喟然,诧然,骇然去吧!漫漫征程滚滚红尘,从此左右自己步履走向唯有澎湃于心中的意念。

  经典的说法是:儒教治世,道教治身,佛教治心。而最生趣的应推南怀瑾的说法:“道教是药店、儒教是粮食店、佛教是百货超市”。宗教,弥漫在人类发展史上久久相伴,形影相随。从儒到道,从道到佛,憬然纷呈于中国历史舞台的各个角落。说到底,这三教属于哲学思想范畴,其旨意何等浩渺精深,岂能为一般人所了悟?闲着无聊,我也想竭力冥思,到头来云里雾里不辨东西。譬如佛说“一树一菩提一花一世界”,奈何我总看不清迷雾里的那树、那花,是怎样诱人的婀娜之姿。由科举转向研磨哲学,前后变化何其异殊,龙江当真异人一个。“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东汉的班固实在高见,龙江之异,异在品性的超然拔俗,才思的卓尔不群。从意旨迥然的儒道释三教中,龙江看到了三者涓涓流淌着一脉相似的思想源流:仁者爱人、观念苍生。去伪存真融会贯通之下,他创立了三一教,从此刻苦研磨,兀兀穷年,孜孜不倦,留下《林子圣学统宗三一归儒集》《三一分内集》《林子三教正宗统论》等几多著作。

  一句好诗、一个佳句,便可让人击节不已,文学的功用多体现在怡人方面。而理性而内敛的哲学,不重感人而在启人,给人的影响是沉潜悠远的,有时只要能从中获得些许禅悟,便可受益终身,以至孔子有“朝闻道夕可死矣”之浩叹。文化化人,共同构成文化最重要两个部分的文学与哲学,很难说孰轻孰重谁优谁劣。莆田,这片拥有文献名邦的大地上,能诗善词的历代名人影影绰绰,不缺文坛高手。倾心三一教的龙江以另一种特立独行的文化人形象,孑然跋涉,泰然远举,他的慧思哲论,是莆田历史文化的鲜颖记忆。前尘影事,沧海秋月,那个踽踽独行的背影,纵然日征月迈也不会消弭于世俗埃尘。

  似乎,龙江并不满足“焚膏油以继晷”一头扎入纸堆。著述之余,他收徒讲学,四处游学,脚步穿梭苏、浙等地,以致门徒上千万。教主,原指某一宗教的创始人、或教中地位最高的人。晃动历史中的那些教主大多颐指气使,一呼百诺应者云集,威严之甚,俨然江湖王者。后来的后来,不知是何种由来,龙江也拥有了“教主”的称号?数百年的风雨飘打去无尽往事的隐秘细节,有些事实却像一块坚硬磐石,纵然飒飒长风昼夜吹打无歇也依然展现出最初容颜。很多的史料可以佐证,龙江并非岸然独尊的人,他的仁爱之德、悲悯之心,他处处身体力行的种种义举,是多么平易可亲。

  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阵阵凛冽朔风裹挟粗大淫雨捶打兴化府城。突然间,一大批似狼如虎的倭寇扑向城门。危急如累卵之际,龙江倾献家资,组织人送米、送钱,慰劳军队,终于击退了倭寇。三年后,更多的倭寇又一次凶然而至,城中守军不敢出击,龙江捐献千金,动员民众击溃来犯倭寇。

  历史之中,明朝后期华夏大地之颓废迷乱、之羸弱窝囊,史书多有记述,无需赘述。但是这时期的莆田,它接踵而至的深重灾难,让我的心随笔尖一阵颤栗。倭寇,厚厚词典中最觉猥亵的一个怪诞名词,比强盗更强盗的一群血腥强盗。这帮倭寇攻城略地,杀人放火,有计划有组织,就是没有人性,在明朝时期莆田大地犯下的累累罪行,斑斑恶迹,触目惊心。倭寇每一次入侵莆田,所到之处屋毁人亡,尸横遍地。龙江多次慷慨捐钱,先后派人到城外收尸三万多具,并赈济饥民,为百姓疗伤治病。那段深受倭寇蹂躏的苦难史,至今还像身上一个拂之不去的巨大伤疤,轻轻触摸,仍有一阵镂骨的疼。

  漫漶的历史深处,那般千钧一发的时刻,面对满城家乡父老张张迷茫、惊惶、哀绝的脸,龙江必定有过登高而呼的慷慨陈辞。坚持以入世态度研修三一教,他从来没有淡忘过保家卫国的本心。只是,贯穿他缔造教义中的,似乎是对生命圆缺与生存冷暖的柔情关切。从城头抵御倭寇到赈济难民,直至野外殓尸,这些义举更多坦露出他对生命的深深敬重。他的愿景里,所有的生命都应该是花好月圆的。“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活着不易死者为大,龙江的心中,所有的亡灵都不可漠视,愿逝者安息,是对曾经活着生命的真挚祝贺。

  捐粮赈灾救饥民命悬于一线,这样义举中国历史中不乏其人其事,要说倾尽家财殓收这么多逝者寒骨,亘古华夏,龙江之前不见先人,龙江之后亦无来者。

  孟子说“君子远庖厨”。庄子说“不为而成”。释迦摩尼说“少欲无为”。据说大音稀声言简意赅,然则愚昧如我者怎么听出的却是这些哲人动口不动手的托词?龙江所创的三一教可不是这样,它强调的是道德的实践,立言、立德,始终是其丰盈的思想内核。一时做好事易,一直做好事难。能倾其所能,拳拳不改地做好事,那必是高标的人格使然。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的捐资献粮抗倭救急之后,龙江家资日渐捉襟见肘,到了晚年竟家徒四壁。“贤此心,圣此心,天地亦此心,主敬最要;家吾事,国吾事,宇宙皆吾事,集义为先”。龙江这般只顾他人,让我感受到他对儒道释三教真谛的亲切诠释,以及对言行一致的耿耿执守。那份比阳光更妩媚、更广袤、也更持久的仁爱与悲悯,是三一教最具亮度的主旨,最具温度的表述。环顾世人,能说善道的不乏其人,他们摇唇鼓舌,唾沫四溅中可以一泻千言万语滔滔而不绝。一张一翕的双唇固然雄辩,而到头来往往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论语?公冶长》有言:“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的确,光说不做是为空谈,能把言说与行动结合起来,许多深奥的道理便褪去抽象外饰,顷刻间变得平实可爱。

  出生富贵世家却拒绝纨绔人生,散尽家资亦坚守安贫乐道,天地遥阔而义旨无垠,人生苦短而情怀无疆。龙江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以行动躬身践行自己主张,并义无反顾为之倾其所有。这样的教义也就少了如同嚼蜡的生硬、叫人望而却步的艰涩,耳闻目染中这样的宗教也就多了一份温润的亲和力。

  允德允能,不弃不馁,贤哉龙江!仁哉龙江!

  据载,当时世人对林的三一教云集膜拜,其人气之高,蔚为壮观,乃至有许多并无多少文字能力的底层百姓也纷纷前往。三一教在当时能拥有那么强劲的吸力,不在龙江的舌灿莲花,而在于他以外在的身体力行阐释了内在的主张。说到底,三一教能有如此多的门徒、信众,是龙江人格的感召。

  每个朝代都有每个朝代的哲学取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坐标。但是,仁爱之心永远都是人类社会的一脉暖流,潺潺流注,脉延不绝。忽焉五百年之后,回眸龙江渐行渐远的伟岸背影,记住他过往的种种义举,总会顿生仰慕之情。(陈剑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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